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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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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眩暈的環境裏堅持那麽久,卻被迫離開教堂而前功盡棄。

寧桑臉色很沈,不大高興。

動靜漸漸消失,教堂完好無損。

但被震碎掉落在地面的玻璃渣時刻提醒著大家剛才發生的震動並不是幻覺。

大家使勁呼吸,擺脫香味在教堂密閉空間裏蔓延帶來的窒息感。

江眠垂眸看了寧桑兩秒,眸中情緒漸涼,聲音冷冰冰的,“你發現了什麽?”

寧桑擡眼看他,悶聲回答:“墻壁和祭壇裏有東西想要掙脫出來,是它們引發的震動。”

兩個人心裏都憋著火氣,但在這個事情上還是有問有答。

聞言,助理難以置信,搖頭觀察教堂。

那座建築簡約大氣,陽光的沐浴下顯得格外聖潔美麗。

內部空間一目了然,能有什麽可藏的東西呢?

那動靜,更像是地震。

江眠若有所思,問:“這裏並不處於地震地帶。你覺得裏面會是什麽東西?”

這一問,剛才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霎時湧上心頭,寧桑立刻看向他,眼中的怒火絲毫不加掩飾。

“哼!”

本來快要知道了,現在可好,白待那麽久。

見寧桑對方才的危險毫不在意,江眠的神情也肉眼可見地冷下來。

矛盾在此時一觸即發。

江眠心中盛怒,說出來的話夾雜著怒火毫不留情,

“那首童謠對藏在教堂裏的東西有影響,震動、香氣愈濃也是因為你一直念童謠,才會激怒它。萬一它跑出來,教堂塌下來,你怎麽逃?

“你這是在找死!就算是想一探究竟,你也得註意分寸!”

寧桑被江眠訓得稍微楞了下,僅僅是瞬間的停滯過後,怒意翻山倒海再次湧來。

她氣憤地別開眼,不予理會。

緩過勁兒後,其他人就算再漠然,也察覺到了江眠的盛怒,於是紛紛往後退開降低存在感。

只有江眠的助理還在狀況之外,傻乎乎地問:“江哥,裏面有什麽東西?”

不出意料得來眾人的白眼。

返回新娘家的一路上氣氛沈悶。

煙囪升起縷縷炊煙,新娘還在廚房忙著做飯,聽到寧桑他們回來,放下菜刀探出腦袋跟他們打招呼。

寧桑走進廚房,給新娘幫忙。

直到正午,才做好飯。

早午飯一起吃。

主屋正對著門的墻壁上掛著三個黑色邊框的遺像,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發現寧桑的視線落在相框上,新娘放下盤子,將手裏的油漬在圍裙上抹了抹,走過去把相框拿過來,“這是我老公和公公婆婆。”

說話間有些深惡痛絕的感覺。

明明昨天晚上還在哭訴自己被騙過來的事情,今天就改口了。

寧桑目光在新娘身上停留了會兒,默默移開。

沒人動筷,助理再餓也不好意思先開動,便跟著大家看照片。

看著看著,忍不住說:“這是遺照?可他們還沒死啊。”

能幹活能吃飯喝酒,哪有半點死人的樣子。

新娘悠悠嘆氣,“可能是為死亡做準備吧。”

江眠說:“你不是覺得村民們奇怪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可能他們已經死了。”

新娘睜大眼睛,露出驚恐的神情,“怎麽可能?”

江眠沒再說話,拿起筷子。

助理也撓撓頭保持沈默,實在不敢順著江眠的話往下細想。

從始至終,寧桑靜靜看著他們,在話題結束後,端起碗吃飯。

菜肴豐盛,有葷有素。但炒菜時油放的很少,口感一般。

其他人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

唯獨寧桑和江眠還在吃。

因為嘗不出味道,寧桑只顧填飽肚子,一勺勺吃,吃得很香,連碗裏的湯都喝的幹凈,糙米一粒不剩。

而江眠擰著眉吃凈,完全是因為修養好。

吃完飯,新娘收拾好碗筷,從裏屋抱出兩床被子鋪在柴房,“家裏被子不夠,委屈你們了。”

整宿緊繃著神經沒睡覺,大家都很困倦。

七個人兩床被子不夠,只能背靠著墻遠離窗戶,三四個人圍在一起裹著一床被子。

大家都不好意思攪和進夫婦之間休息。於是江眠、寧桑和助理三個人裹一床被子,其他四個人一起。

自從離開教堂,寧桑再沒跟江眠說過話。

即使助理隔在兩人中間,氣氛也依然沒有緩和。

很快到了晚上。

門口的紅燈籠再次亮起,院子熱鬧非凡,村民們推杯換盞,說到高興之處劃拳助興。

柴房比起昨夜格外的冷,風沒有任何阻攔似的呼呼灌進來。

大家無一不冷得發抖。

黃衣服女人最先被凍醒,睜開眼睛環視四周,表情茫然,睡了一覺還在這裏,表情痛苦。

墻壁透寒,月光清冷,柴房裏不算太黑。

稍一偏頭,她驚覺窗戶破了個大洞,圓圓的很規整,就像是找準輪廓用小刀慢慢劃開的,大小有球那麽大。

對,小孩拍的球!

正想著,球從窗外飛進來,砸在地上緩緩滾到她腳邊,停下。

黃衣服張嘴剛想說話,嘴就被一雙小手捂住。

小手滿是灰塵,像是剛玩了沙子,灰撲撲的。

“別說話哦~”說著,小孩捂著她的嘴,將她往窗邊拖。

黃衣服的褲子在地面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孩的力氣很大,縱然黃衣服再怎麽掙紮,也難以拖慢他的步調。

黃衣服等人因為人數多蓋一床被子,便坐在靠近柴房門遠離窗戶的那側,而江眠他們位置相對靠窗。

要想從窗戶離開,就必須經過江眠和寧桑身邊。

要想不吵醒旁人,只能繞遠路。

小孩煩躁地說:“好煩哦,這麽重。”

小孩說話間呼出的涼氣拂過,黃衣服女人直哆嗦,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不發出動靜是不行的,她會死的!

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被小孩捂著嘴往窗邊拖的途中,經過江眠身邊,她趕緊拽他。可衣服抓了空,只來得及一把拽住江眠他們蓋著的被子。

被子被拽離,冷風侵襲,寧桑冷得直皺眉。

她早就醒了,在那顆球滾進來的時候就睡醒了,但她並沒有睜開眼睛。

一個人上山的,她想辦法下山就行了,不需要管這些無關緊要的紙片人。

明明江眠自己是個紙片人,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救別人。

寧桑緊閉著眼,睫毛輕顫。稍一註意會發現她是醒著的。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驅走內心片刻的混亂。

江眠往寧桑那邊看了眼,扔給她一個外套,旋即伸手拽住黃衣服。

牢牢拽著,和小孩開展拉鋸戰,而黃衣服女人就是雙方緊拉著的麻繩。

一人拽一頭。

然而小孩力氣奇大,連江眠也只對峙半晌後被拖著跑。

外套重重地壓下來,寧桑微微皺眉,依舊裝睡。

驟然感覺身邊一輕,應是助理醒來去幫忙了。

眼看無法得逞,小孩過於憤怒,低頭狠狠咬在黃衣服的手上,咬下一塊血肉,含糊不清地對黃衣服說:“你說謊了!”

手上傳來鉆心的疼痛,黃衣服冷汗淋漓。

所幸,小孩已經離開。

黃衣服才敢哭出聲,疼得發抖爬不起來,捏著胳膊不敢去碰傷口。

被哭聲吵得不行,寧桑翻了個身,偏過頭。

忽然,身上又是一重。

江眠拾起被子,重新蓋回她身上,壓低音量,“醒了就別裝睡了。”

寧桑緊閉著眼沒搭理他。

錯過了那麽絕好的機會,只能再捱一天等著村民們禱告完,再試一次。

新娘想逃出去,肯定在心裏無數次繪制地圖,才能在他們需要的時候一氣呵成畫完送過來。

既然新娘刻意提到教堂,說是去教堂後回來的路上才見到她,那麽教堂一定是個關鍵地方。

而村民在神聖的教堂禱告完卻齊齊唱起童謠,唱完又驚恐離開。去教堂是集體活動,禱告、唱曲整齊劃一,定是一起練了很多次。

既然這樣,肯定早就知道教堂會震動。早知道會這樣,還一定要去做。哪怕唱完再哭泣逃走,也要去乞求。

他們究竟是在乞求什麽?

江眠靠著寧桑坐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我相信你袖手旁觀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不過你真的不擔心她會死嗎?”

“你救她難道就不擔心你自己嗎?你也被盯上了。”寧桑側頭睜眼看他,眸中冰冷一片。

不救,完全是因為惜命。

明白寧桑是何意思後,江眠說:“她有救,我自然要伸出援手。如果實在救不了,我會放棄。”

“可你不是醫生!”

仿佛又回到爛尾樓逃命的那天,矛盾從未徹底解決過。

調整好情緒,江眠耐著性子說:“寧桑,救人不僅僅是醫生的責任。在能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我想去救他們。”

就因為這麽簡單的理由?

那一剎,他的赤誠和善良,令她不禁難過。

也就是個紙片人而已,對待他人的生命卻偏偏那麽認真。

但她…只願意對自己認真。

寧桑咬咬牙,說:“你看到了,剛才那麽危險,我明明醒了卻沒有救你們。我這個人很自私的,我永遠把我自己放在第一位,所以,下次你別再管我了。”

“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把你拽出來。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找死。”

寧桑眼神輕晃了下,遲疑著說:“我想看看墻壁裏是什麽,我覺得它很重要。還有……”我不想為一群紙片人搭上自己。

最後一句,她沒說出來。

見她沒說全,江眠也沒細問。等她想說時,會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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